“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住进不漏雨的房子。”坐在自家两层小楼前，59岁的拉祜族人杨立甫，望着眼前起伏的山峦陷入沉思。那里，是他曾经的“家”。
杨立甫是中越边境云南绿春县平河镇拉祜寨人，其祖先作为古时氐羌的一支，从西北迁徙到莽莽哀牢山。千百年来，他们世代沿袭着居无定所、刀耕火种、采集渔猎的丛林生活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，才从原始社会末期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，被外界称为“直过民族”。
事实上，在云南，除了拉祜族外，还有独龙族、德昂族、基诺族、布朗族、景颇族、傈僳族、怒族、佤族共9个直过民族。他们大多居住在偏远的边境地区或高山峡谷之中，曾是中国最为特殊和贫弱的群体。短短70年，他们跨越了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历史。
杨立甫所在的拉祜寨，就见证了直过民族的三重跨越：上世纪50年代，民族工作队找到拉祜寨人后，无偿提供房屋、种子、粮食等生产生活资料，普及水田耕种等技术，帮他们走出原始森林；改革开放后，拉祜寨打开封闭的大门，实现从“无商”到“有商”的跨越；如今，在脱贫攻坚战中，拉祜寨人正实现从千年贫困向全面小康的又一次跨越。
在杨立甫的记忆中，小时候，粮食根本不够吃，大家只能进山“追着”食物跑。缺衣少盐，就把山货摆在路边等人来交换。
“哪里有猎打、有木薯挖，就往哪里走。晚上，走到哪里睡到哪里。”杨立甫说，后来搬进安居房，还闹了不少笑话——不知道床是什么，有人就睡在床底下……
“一排的野三七、木薯、山鸡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路边，却看不到主人。原来，是拉祜族躲在远处等着有人来换东西。”这是平河镇平河村党总支副书记朱福忠上世纪80年代进山看到的场景。
朱福忠说，“这一切现在看来有点不可思议，但当时就是那样。”因为遁迹山林惯了，拉祜族害怕与外人接触。有酒同喝、有肉同吃的传统观念，也让他们很难走出买卖这一步。
不过如今，拉祜寨人已不再羞于卖东西，也不像过去按“堆”计量，而是称斤论两，将山中特产卖到外地。
两年多前，得益于整村易地搬迁措施，拉祜寨33户168人全部住上现代化的两层小楼，家里太阳能热水器、电视、冰箱等一应俱全。在脱贫攻坚驻村工作队的带领下，他们除了种植水稻、玉米等传统作物，还集体试种板蓝根、黑木耳、有机茶等。
“去年的木耳，被上海的老板收购一空，大家每户收入约1000元(人民币，下同)，可精贵呢。”杨立甫说。
平河镇党委书记李成昆介绍，目前，拉祜寨人均年纯收入达到4000元以上，小学适龄儿童入学率为100%。预计2019年可实现整村脱贫。
平河镇拉祜寨，是云南直过民族发展的一个缩影。来自云南省人民政府扶贫开发办公室的资料显示，近年来，云南省实施全面打赢直过民族脱贫攻坚五年行动计划，从提升能力素质、组织劳务输出、安居工程、培育特色产业、改善基础设施、生态环境保护六个方面进行精准攻坚。截至2018年底，云南9个直过民族和阿昌族、普米族2个人口较少民族(共11个民族)75.17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，已实现脱贫52.73万人。独龙族、德昂族、基诺族三个直过民族率先实现整族脱贫。
资料还显示，云南直过民族和人口较少民族聚居区外出就业人员从2015年的6.97万人，增加到2018年底的16.74万人；不会使用通用语言的人由2015年的13.02万人减少到3.73万人；大学生由2015年的1513人增加到2018年的4840人，许多贫困村第一次有了大学生；电商走进了基诺山寨，德昂山寨年轻人开始在手机上学习农业生产技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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